第117章 结局-《荣耀失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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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言顾朝暄酸得厉害,又发热。
她没再多问什么,猛地收紧了手臂。
脸颊贴着他胸口,能听见那颗心跳得又急又重。
隔着他衣料,她低声开口:“秦湛予,你再等等我。”
秦湛予低头,额头蹭了蹭她的鬓角:“顾朝暄,我愿意一辈子都等你。”
“不会,”她说,“不会让你等一辈子。”
她退开一寸,像是怕自己真舍不得走,再往后退就会后悔,便抓紧这仅剩的一点时间,压着心跳又往前一点,把唇重新贴上去:“再见,秦十一。落地了我给你打视频。”
秦湛予本来还能维持的那点克制在她叫他“秦十一”的瞬间彻底崩掉。
反客为主。
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,把人往自己怀里压,低头吻下去。
没有刻意用力,但亲得很深,宛若要把“舍不得”“放心去”“快回来的”所有话都一并按在这个吻里。
她被他吻得有点晕,背后是登机口冰冷的栏杆,前面是他带着暖意的呼吸,耳边是广播一遍遍的登机提醒……全都被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盖过去。
很久,他才慢慢放开她,在她唇边停了一秒,声音哑得厉害:“一路平安。”
指腹在她无名指上的戒圈轻轻碾了一下,“顾朝暄,记得想我。”
记得把他放心尖上。
广播里开始提示最后登机,她终于退开一步。
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扑过去,只是握着拉杆箱往前走。
每走一步,都能感觉到指尖那枚戒指在轻轻碰撞,犹如替他,一下一下,提醒她:有人在原地等她。
……
春天来的时候,北京的风就软下来。
路边行道树还没完全绿透,枝头却已经有了细碎的新芽。
盛时的孩子选在这样一个日子满月。
地方在北京城里一处极隐蔽的会所,门脸低调得近乎刻意,进门之后才显出真正的排场……挑高穹顶、深色木饰面、廊下铺着厚得脚步声都被吞进去的地毯,水晶灯光落在墙面上,反射出极轻的一圈圈晕。
往里再走,是只对内部开放的宴会厅。
里面聚着一圈人,说话的嗓音刻意放低,酒杯碰撞声不响不轻。
都是体制内说得出名字的领导和家属,端着杯子的手都极有分寸,连恭喜的说辞也带着官场特有的节制。
婴儿偶尔哭两声,很快就被抱到内间去,哭声被厚重门板隔开,只剩下一点隐约的奶味暖意,从那边悠悠散过来。
宴会厅一侧是通往露台的长廊。
廊顶是玻璃封起来的,春天的光从上面倾下来,被过滤成柔和的一片。
地面铺着深灰的石材,边上点缀了几盆精心修剪过的常青灌木,连绿意都显得工整而克制。
秦湛予站在廊的一端。
深色西装扣得严丝合缝,胸前那枚代表身份的胸针在光下压着一线冷意。
他把烟夹在指间,半侧着身,看向廊那头。
那边也是一道高大的身影。
陆峥靠在另一端的石栏旁,背后是玻璃围出的露台,京城春日的天被切成一块一块地镶在他身后。
风从侧面吹来,他微微垂着眼,指间那支烟已经烧去半截,末端一点红在光里时明时暗。
廊道不长,却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有些漫长。
秦湛予抬眼时,正对上陆峥那边投过来的视线。
没有点头,没有寒暄。
他们隔着一条长廊,对视。
那是一种微妙的对峙。
这刻若有人从宴会厅出来,只会觉得廊上站着两位脾气不算太近的领导,各自抽完一支烟就会回去继续寒暄敬酒。
但事实呢?
那天廊下的风并不大,但有股子磨人的凉意,一点一点从衣缝里往骨头缝钻。
两个人隔着长廊站着,谁也没先移开视线。
灯光从玻璃顶上落下来,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,又在脚边无声地叠在一块。
这种对峙,表面上什么都没发生……没有摊牌,没有交换秘密,更没有任何可以被记在会议纪要里的“共识”。
可在更深一层,那根看不见的绳子,大概就是在这种既不言明、也无法回避的注视里,悄悄系紧的。
接下来长长的一段时间里,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上,履历表按部就班地往后延伸:谁在部里牵头专项,谁在地方推进改革试点,谁被抽到联席会上汇报,谁被点名写经验材料。
两条线表面上仍旧分明,顶多偶尔在某份红头文件的会签栏里,以并排出现的职务抬头短暂相遇……
京城某局主任、某司副司长,名字隔着一行密密麻麻的正文,一左一右,谁也不显眼。
只有在极少数的节点上,绳子会轻轻收紧一下。
比如哪一次风险企业联合审查的名单上,奇正和腾曜并排被列在“需要重点关注”的那一栏,牵头单位与配合单位一前一后,落到纸面,正好把两人的职能范围连成一条线;
比如某个深夜,系统内部的协调会上,屏幕一分为二,有两张年轻的脸分别出现在不同的窗口,却在涉及姜家那几笔跨境资金时,不约而同地把语速压慢,把表述收拢到同一个口径上去……既不扩大,也不缩小,只是扎牢已经查清的部分,不让任何一方多说或少说半句。
这种默契不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,也不是靠某次“推心置腹”培养出来的。
它更似是一种基于现实的清醒:他们都明白,在“林启白—姜骐—姜佑丞”这一整条链上,从发现端倪、形成线索,到专班立项、穿透审查,每一个关键环节都多少印着自己的笔迹。
既然站在这条线上,就不可能只留下对方一个人的脚印。
想来日后升迁的时候,新岗位要面对的协调对象里,免不了有对方体系的人;
下调的时候,谈话室里摊开的材料,多半也会出现对方曾经签过字、画过圈的那几页。
没有谁握着谁的“把柄”,也没有谁有能力单方面决定对方的命运。
他们能做的,只是本能地在关键处保持一种相似的节奏。
该往前顶一寸的时候,两边不能一硬一软;
该按规矩“止损”的时候,两边也不能一个急着撇清、一个还在往里压。
廊下的烟一点一点烧短。
指间那点微热,很快被春天还未彻底回暖的空气吞掉。
最后,还是陆峥先动了。
他垂眸,指节一拧,把烟头在石栏边缘按灭,火星在半空里闪了一下,很快熄掉。
做完这一切,他像每次饭局中途出去透气之后那样,微微收了收肩线,转身朝宴会厅走去。
门缝里的灯光铺在他脚边,脚步落在厚重的地毯上,一点声息都没有,很快就被屋里温吞的笑语和低低的敬酒声吞没。
长廊另一端还留着一点烟气,缓慢散开。
那根看不见的绳子,顺着这条走廊,从屋里延伸到屋外,又从一座城市拴到另一座城市,悄无声息地紧了紧。
……
同一年的冬末,巴黎的天黑得很早。
傍晚六点多,窗外已经是彻底的深蓝色,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来,塞纳河边的风带着一点湿冷,从桥洞间穿过来,把行人逼得把围巾又往上提了一寸。
顾朝暄那天加完班,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,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。
她没立刻看,在寒风里缩着肩膀快步往公寓走,一路只想赶紧回去开暖气、烧水、脱靴子。
直到进了门,外套挂起,水壶插上,她才把手机翻出来丢在餐桌上。
屏幕亮起的一瞬间,最上面那条推送赫然跳着醒目的红色标识——
来自国内权威媒体的要闻提醒。
标题在小小一行字里浓缩得简洁而冷硬:
关于依法打击利用境内外资本市场实施违法犯罪行为的通报。
顾朝暄原本只是下意识地点开,想随手扫一眼。
可视线落到第二行,动作就慢了下来。
通报的开头用的是一贯的官样话:
“为深入推进全面从严治党,持续整治资本市场领域突出问题……”
往下,才是具体的几起“典型案件”。
第三则开始出现熟悉的姓氏。
通报中写,奇正集团原董事、高级管理人员姜某骐,长期打着对外经济合作、基础设施建设和“文化旅游项目”的旗号,在境外设立多家壳公司,与博彩资本勾连,通过虚构贸易、虚增工程造价、层层关联交易等方式,非法转移资金数十亿元。
其中部分资金用于在境内外参与赌博、购买境外所谓“文旅娱乐股权”,部分用于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,谋取在项目审批、资金安排、政策扶持等方面的不正当利益;
其余部分则通过“文化投资基金”“影视项目合作”等名义,源源不断输送至腾曜文化等关联企业,掩饰、隐匿犯罪所得及其收益。
通报还写,姜某骐涉嫌单位行贿、洗钱、非法经营、职务侵占等多项犯罪,目前已被采取留置措施,相关案件由监察机关立案调查后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。
紧接着,另一则内容与之紧密相连。
腾曜文化实际控制人姜某丞,被查明长期依托其控制的文化娱乐公司,协助姜某骐等人转移、掩饰犯罪资金,在明知资金来源于违法犯罪的情况下,仍以项目合作、版权交易、艺人经纪等方式予以接收、分流。
同时,多次在境内外组织、参与吸食毒品,容留他人在私人会所、包厢内聚众吸毒、淫乱,情节恶劣、性质严重。
通报列明,他涉嫌洗钱罪、容留他人吸毒罪、聚众淫乱罪等,公安机关已依法对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,相关涉毒、涉黄线索正在进一步深挖。
在这两则之后,通报末尾还附着一行看上去不算起眼的补充说明:
“另,公安机关在侦办上述案件过程中,同步梳理多年积压线索,成功侦破一起发生于十余年前的强奸案。经查,犯罪嫌疑人姜某丞利用其家庭背景和所谓‘恋爱关系’,多次对未成年人实施性侵害,严重侵害公民人身权利。目前,该案已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。”
字句平平,语气锋利得近乎冷酷。
屏幕继续往下,是对奇正、腾曜两家企业后续处置的安排:
部分资产被查封、扣押,涉嫌违法所得被追缴;
上市公司停牌自查,控股股东所持股份被司法冻结;
多名公司高管被采取留置措施,与姜家关系密切的地方金融机构、项目公司被全面纳入风险监测。
再往下,则是与他们熟悉的那些名字之间的勾连——
奇正曾多次在某部某司牵头的对外项目中获得“重点支持单位”身份;
腾曜文化曾参与若干大型文旅工程、城市更新项目的包装与落地。
涉及审批、监管、资金安排的若干责任人员,已被立案审查或调整岗位,其中包括此前已被通报的原副部级干部林某白。
通报最后,用一段简短的总结,点出“打伞破网、斩断权钱交易链条、坚决防止资本裹挟权力”的表态。
语言规整、克制,却在字里行间把整条姜氏叔侄盘踞多年的暗线,一寸一寸摊在光下。
厨房里的水壶在这个时候烧开,蒸汽从壶盖缝隙里喷出来,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响。
顾朝暄却没有动。
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指节上,照得那枚戒指的弧度格外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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